龙8头号玩家2月27日，英国首相苏纳克与到访的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共同宣布双方就北爱尔兰的贸易安排达成了新的协议。根据这份被称为“温莎框架”的新协议，北爱尔兰与大不列颠岛之间的贸易障碍将会大大减少，英方对于未来贸易安排变动的话语权也会大大加强。冯德莱恩称“温莎框架”将让英欧开启“新篇章”，英国首相府也证实“温莎框架”将取代“北爱尔兰议定书”。尽管该协定仍需英国议会的批准，争议或许也还会不断，但至少英国“脱欧”后有关北爱尔兰贸易安排等争议终于看到了解决的曙光。

　　在英国“脱欧”后，北爱尔兰与爱尔兰共和国之间的边界成为该国与欧盟成员国间唯一的陆上边界。由于双方存在复杂的历史纠葛，在该段边界上设立存在海关、边检等机构的“硬边界”被各方认为是不可接受的，因而，如何处理北爱尔兰边界问题成为英欧双方谈判的痛点。根据英国前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在任时与欧盟签订的《北爱尔兰议定书》，北爱尔兰将继续留在欧盟单一市场和关税同盟内，继续遵循有关的欧盟贸易规则，而北爱尔兰与大不列颠岛之间则形成事实上的贸易边界，从大不列颠岛运往北爱尔兰的货物均需在北爱尔兰港口接受边检、履行各种手续，部分产品（如冷冻肉制品）也因欧盟规定被禁止进入北爱尔兰。

　　然而，由于北爱尔兰民众的生活物资高度依赖不列颠本岛的输入，在实际操作中出现了港口拥堵、过关手续繁琐、耗时过久等诸多问题，严重影响北爱尔兰民众日常生活，因而造成民意反弹。此外，北爱尔兰最大的亲英政党民主统一党也不愿看到北爱尔兰与大不列颠岛分隔开，故采取了瘫痪北爱尔兰议会和政府的方式，试图逼迫英国政府放弃《北爱尔兰议定书》。在此背景下，2022年6月，时任英国外交大臣的特拉斯向议会提交了《北爱尔兰议定书法案》，意图单方面推翻《北爱尔兰议定书》的相关规定。这一举措引发了欧盟的强烈反应，宣布将采取法律手段进行回应。一时间不仅北爱尔兰局势陷入僵局，英欧关系也骤显紧张。

　　这一问题在约翰逊和特拉斯两任首相任内均未得到解决。此次苏纳克宣布与欧盟达成“温莎框架”，可谓是为这一难题找到了突破口。根据“温莎框架”，从大不列颠岛运往北爱尔兰的货物将通过不同的通道过关：其中目的地仅为北爱尔兰当地的，将走“绿色通道”，一般不需要接受检查，过关手续也大大简化；目的地为爱尔兰共和国和其他欧盟成员国的，将走“红色通道”，边检和各项手续不变。此外，在增值税、网购、医药处方等方面，北爱尔兰将遵循英国而非欧盟的规定。根据苏纳克的说法，在“温莎框架”下，只有不到3%的欧盟法律将继续在北爱尔兰有效。更重要的是，该框架还赋予了北爱尔兰地方议会话语权，即所谓的“斯托蒙特刹车机制”。在这一机制下，若北爱尔兰遵循的欧盟规定未来发生重大变化，只需有超过30名、来自多个党派的北爱尔兰地方议会议员提请反对，英国政府就将告知欧盟不允许新规则在北爱尔兰实施。

　　从“温莎框架”的内容来看，这一协议的确具有高度建设性。北爱尔兰从原先的“英地欧制”，变为“一地两制”，乃至“英制为主”。这不但使北爱尔兰与大不列颠岛之间贸易往来更为顺畅，也大大提升了英方在北爱尔兰贸易安排问题上的话语权。究其成功的原因，应归功于英欧双方回归到理性务实的基础，而非先前的针锋相对。首先，英国不再寻求单方面推翻《北爱尔兰议定书》，而是与欧盟进行磋商；欧盟也不再坚持《北爱尔兰议定书》的规定丝毫不得变动，而是愿意作出较大让步，承认北爱尔兰现状存在特殊困难。这一结果也再度提示世人，只有在理性务实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妥善解决国际争端。

　　目前新协议受到英国多方的积极评价。据英国《卫报》报道，新协议得到了英国主要反对党工党的支持。在保守党内，尽管有部分强硬“脱欧派”仍有不满，但数量较为有限。在北爱尔兰方面，主张“脱英”的“独立派”民族主义政党新芬党和中立派联盟党都对“温莎框架”表示欢迎。

　　不过，最值得关注的是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的态度。作为北爱尔兰最大的亲英政党，民主统一党向来反对任何有削弱北爱尔兰与大不列颠岛联系的举措，因此也一直反对甚至主张推翻《北爱尔兰议定书》。该党也是去年5月以来北爱尔兰议会瘫痪的始作俑者，其希望以此种方式来倒逼英国政府。在“温莎框架”出炉后，该党并未第一时间表示赞成，仅表态要仔细研究协议的内容再作决定。这一态度引发其余北爱尔兰政党的不满，就连同属亲英阵营的阿尔斯特统一党的领导人也称，若要花费数周乃至数个月的时间来回应“温莎框架”对任何政党而言都是“不真诚的”。

　　不过就目前来看，民主统一党完全拒绝“温莎框架”的可能性并不大。首先，在当前情境下，在不设立北爱尔兰“硬边界”的同时让北爱尔兰与欧盟完全分隔开根本不现实，“温莎框架”虽然不能彻底消除欧盟对北爱尔兰的影响，但已经大大强化了北爱尔兰与大不列颠岛的联系，可谓是当前的最优解决方案。其次，“温莎框架”中的“斯托蒙特刹车机制”赋予了北爱尔兰对于未来欧盟规则变动的话语权，这一点应当会受到民主统一党的欢迎。然而，这一机制能够运作的前提是北爱尔兰必须要有正常运转的议会，如果民主统一党继续瘫痪北爱尔兰议会，那么北爱尔兰所拥有的话语权也无法正常行使。最后，北爱尔兰政治僵局已近一年，在各方努力解决问题的背景下，若民主统一党仍一意孤行，恐会引发民意反弹。

　　“温莎框架”可谓是一个创举，在国际贸易史上恐也无先例。对北爱尔兰而言，新协议的内容若能得到落实，将具有积极意义。正如苏纳克在演讲中所言，北爱尔兰将拥有欧盟和英国两个市场的准入权，会成为“世界上最令人兴奋的经济区”。英国保守党高级成员安德里亚·利德索姆也呼吁英国企业向北爱尔兰投资，以获得进入欧盟单一市场的机会。

　　然而，英国的决策者们恐怕无法回答另外一些重要的问题，比如，如果同时拥有英国和欧盟两个市场将促进北爱尔兰的发展，那英国的其它地区为何不能享受这一好处？如果北爱尔兰的未来发展越来越好，又是否恰恰证明当初英国“脱欧”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些问题应当值得英国政治精英和民众深思。（作者简介：浙江外国语学院英文学院讲师、环地中海研究院副研究员）